社区托育缓解带娃之忧,如何让价格、服务一直“美好”?
仅运营两个月,玉林街道黉门街社区托育中心便在今年四月,迎来了家长送的第一面锦旗。小四月妈妈是个新手妈妈,在四川大学华西医院就职,日常工作繁忙,孩子送到托育中心时仅十个月。
据老师静静介绍,小四月刚送来托育中心时还不会喝奶粉,需要由两个老师一个人抱着,一个人逗弄,慢慢训练孩子习惯配方牛奶,“和家庭里个体被过度关照不同,孩子在托育中心会学习和模仿其他孩子如何抱着奶瓶喝奶。除了‘养’,我们也要用专业知识‘教’新手家长们不同年龄段的孩子怎么吃,吃什么。”
每个月1980元/人的实惠价格,过硬的服务质量,黉门街社区托育中心正在被小四月妈妈口碑相传,介绍了不少邻里街坊前来。社区作为家庭实施婴幼儿早期教育的重要环境之一,蕴含着丰富的资源,具有近距离、更安全、更方便的优势。可以说,社区+托育中心的模式不断地为家长建立信任感,逐步拓展家庭教育服务的未来。
黉门街社区托育中心
成都市正在积极构建普惠优先、形式多样的托育服务供给体系,即家庭邻里式、社区嵌入式、托幼一体式、职工福利式、标准规范式等托育服务模式;同时,支持利用社区综合体以及国有闲置资产等公共设施发展社区普惠托育服务,推进“蓉易托”社区智慧托育中心建设,评选出12家优秀社区智慧托育中心,带动新增普惠托位万余个。“入托难、入托贵”逐渐有了解决之道。
那么,社区托育能不能缓解带娃之忧?
价格、服务“美好”的情况
能否一直持续?
近日,成都发布-红星新闻深度报道组记者
针对“不便托、不愿托、不敢托”等
家长们普遍焦虑的托育问题
经过多维度走访调研
探寻成都社区托育中心
如何长效破解“带娃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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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注社区的“托育”
在家门口,缓解家长“带娃之忧”
武侯区玉林街道黉门街社区托育中心位于洗面桥东一街3号院,是黉门街社区于2022年利用玉林街道460平方米闲置国有资产创办的,旨在以“公益化+市场化+长效化”方式满足辖区及周边群众的托育需求。
据了解,黉门街社区有居民住户7878户,人口2.4万人,著名的四川大学华西医院坐落其中,紧临电信路社区和九如村社区。网格问需了解到三个社区无一处0-3岁托育机构,目前三个社区0-3岁家庭2554户,托育需求大。针对这一问题,社区党委于2022年以市委社治委试点“蓉易托”社区智慧托育中心为契机,由本社区社会企业四川黉门宜邻居民服务有限公司为主体,引入社会专业托育机构成都华希智慧托育服务有限公司,采取“公益化+市场化+长效化”的方式,通过社区提供场地,社会力量负责建设和运营。
↑黉门街社区托育中心
低房租带来的是成本降低,运营压力的直接减轻,以此托育中心可以释放出更多价格空间普惠居民。据了解,目前黉门街社区托育中心月托育费定价为1980元/人(婴儿),并购置了赔付额100万元/人的安全商业保险,同时专业托育机构向武侯基金黉门社区发展基金投入3500元/月作为后续社区托育志愿服务项目支持。
静静向记者解释,中心一千多的价格远低于市场托育机构收费标准,同时也比专业育婴员、服务从业者等人员月收费更低,更令人放心。“上半年,中心迎来入学的高峰期,现在几乎每天都有家长上门咨询我们是否能接收孩子,有的家长甚至还会提意见,为什么我们不能多做宣传”。
目前,黉门街社区托育中心共有13个老师,55个孩子,一岁多年龄段的小班只有12名孩子,平均配比三位老师。
黉门街社区托育中心
除了专业的保教体系,记者观察到,黉门街社区托育中心还有优越的硬件设施。尽管开设在小区内,但托育中心屋外配有草坪活动场地,教室空间设计充满童趣、明亮,不同的班级空间打通。托育中心空间经过专业的设计,宽敞的活动场所可以帮助孩子多运动,培养个人自信。而打通的教室则是为了让不同年龄段的小朋友更多地社交,通过彼此模仿、学习,进行语言交流和社交发展。
和一般的托育中心不同,社区作为中间桥梁嫁接了社区居民和社区托育中心,托育中心可以利用社区平台与辖区内居民达成合作方案。 “我们遇到问题会主动和社区沟通,毕竟是开在社区里,平常小朋友们跳舞唱歌声音大了,会涉及扰民,我们就和社区沟通,希望社区出面调解,商量出适合带小朋友运动的时间。”
作为设在社区里的托育中心,黉门街社区托育中心也有更多的灵活度。记者了解到,从试营业开始,托育中心运营服务就开始不停地为周围居民进行调整,比如托育中心接收了大量四川大学华西医院医务工作者的孩子,医院上班普遍较早,所以早上托育中心的运营时间就从8点调整到7点多钟开门。暑假期间,幼儿园放假,双职工家庭希望托育中心拓宽0-3岁的年龄限制,于是托育中心就建立了暑期托园,以及接纳半日托的孩子,减轻家里老年人的压力。
“当家长们不断地和我们进行反馈,我们也要同步和社区街道反映,希望能够切实解决、满足周边社区居民的痛点和需要,毕竟我们是开设在社区中,主要为了周围社区居民服务。”静静说。
黉门街社区托育中心
2
不止于社区“托育”
一项儿童类民生保障的可持续工程
事实上,社区托育中心除了要为社区内儿童提供全日制、半日制、临时的托育服务,试点建设的“蓉易托”社区智慧托育中心,还旨在大力发展3岁以下婴幼儿普惠托育服务、促进儿童友好城市建设,创建全国婴幼儿照护服务示范城市。因此,社区托育中心作为综合性的服务中心,服务内容不仅包括为社区内儿童提供托育服务,还承担着为家庭提供教育支持,改善家庭教育环境,提高早期教育质量的任务。
“支持发展普惠托育服务”便是被社区托育中心爱智幼幼茉莉园和蓉宝宝负责人共同提到的理念。
爱智幼幼茉莉园位于成都高新区石羊街道盛乐社区,由学前幼儿机构爱智学前教育在2022年创立,这也是这家专业学前教育品牌首次入局托育领域。
↑ 爱智幼幼茉莉园
因为租用的是小区外沿立面的商铺,投入成本高,收费上对比公建民营托育项目略高。据负责人薛阿平介绍,爱智幼幼建立了托育中心+家庭+社区工作网络,通过“五进”(进楼宇、进园区、进场馆、进社区、进家庭”)的方式, 家长在哪里,把服务送到哪里,把专业核心资源送到更多的家长身边,进一步提高家长对公益免费的科学育儿指导资源知晓度,打通科学育儿指导服务“最后一公里”。具体托育普惠措施上,除了周末沙龙、亲子活动,指导服务,爱智幼幼还提供公益免费临时托管服务;打造盛乐社区家长学苑:形成育儿大讲堂、育儿加油站、育儿工作坊等实现传播科学婴幼儿早期发展知识。通过宝妈、奶奶、外婆参与,提升专业知识并形成骨干力量,助力社区家庭邻里式婴幼儿照护服务。
四川天府新区兴隆街道保水社区蓉宝宝托育服务中心则因为起步早,填补了兴隆街道及周边无托育机构的空白,婴幼儿照护服务惠及兴隆街道多个社区。中心创始人赵鑫表示,“蓉宝宝”名字由自己女儿所取,是根植于本地的服务项目,创立之初,就是为了打造可持续发展的民生工程。
↑蓉宝宝托育服务中心
除了注重服务质量和软硬件设施,蓉宝宝在价格上给予了足够的优惠,同时还和社区共建联营,为社区街道特殊群体,如低保家庭,残障家庭以及退役退伍军人家庭,提供了免费托管的名额。此外,蓉宝宝托育的服务不仅限于0-3岁的孩子,而是从孕期开始,并延展到父母教育,针对不同群体,适时开展各项活动,如妈妈课堂,孕妈沙龙,隔代带养等。
事实上,以托育中心为桥梁,将社区托育与社区社会治理相融合,这项儿童类民生保障工程既能培养优育环境,对我国人口长期均衡发展也能产生深远的积极影响。但值得一提的是,托育不同于早教和幼儿园,托育既没有幼儿园地域上的垄断性,也不像早教一样存在客单价高,专业人才的需求以及针对婴幼儿高强度照顾的灵活性都给社区托育带来了高成本问题。
↑蓉宝宝托育服务中心
而无论是公建民营的黉门街社区托育中心,还是看好社区托育市场的爱智幼幼,与社区共建联营的蓉宝宝,国家财政目前只支持到建设口,机构仍需自负盈亏,其运营难度以及长期所需的运营成本并不低于民办托育中心。可以窥见,在未来,社区托育中心仍要面对不小的挑战。
3
跳出社区“托育”
如何让价格、服务一直“美好”?
成都新鸿麦芽托育正在走出一条社区托育中心长效运营的探索之路。
作为创始人,“90后”的胡玉杰曾和成都大学法学院社会工作系吴银涛教授,一起撰写了社区普惠托育调研报告,提出了“公益载体 + 市场化运营”的社区普惠托育模式,即由社区提供闲置公共空间,商业机构负责专业化运营,社区和企业共同合作为社区家庭提供专业化且价格普惠的婴幼儿托育服务。
据胡玉杰介绍,新鸿社区居委会和麦芽托育机构共同出资成立了“新鸿麦芽托育社会企业”。不同于社区引进托育机构或者市场资本运作的托育中心,新鸿社区居委会同样是托育中心股权人。
↑成都新鸿麦芽托育中心
“新鸿麦芽目前已实现低利润营收,它所探索的运营模式,严格来讲,算得上是成都的第一家通过两委平台,即社区党委和居委提供固定资产,开办的场地以及硬件的装修,再结合社会资本专业运营力量,共同达成了共建共营、共建共享型的社区投运模式。”这位“90后”也强调,从企业法、公司法的角度出发,双方都需要充分发挥能动性为经营负责,共同探索运营模式。
胡玉杰曾和吴教授走访过成都市、绵阳市、南充市等多个市县一百余家社区开展调研工作,调研中,他也发现作为一家托运中心,在社区公益性平台或者社会平台的角度下,仅仅将托育服务做好是不够的,还需要将托育服务建成综合服务的入口,把其当做居民组织、社区业务链联动的出口,通过链接多方机构共同拓展社区家庭综合教育服务。当社区设置好运行机制之后,通过社区组织协调带动的系列普惠托育社会工作又可以反哺托育中心,变成了很好的宣传渠道和口径。
“招生问题上,公建民营的社区普惠园,由于‘公建’背景,天然具有较高的信任度,对招生利好,后续生存和发展空间也相对更大。社会工作某种意义上是托育中心很好的宣传抓手。但如果中心的社会工作质量、形象不达标,就算宣传了,依然不会有用户来买单的。所以我们必须把自己的质量、口碑、服务全部做好,才能产生经济效益。以此才有适当的利润可以继续完成社会工作,实现社区经济能力整合的正循环。”
↑成都新鸿麦芽托育中心
托育服务的盈利模式上,胡玉杰表示,公建民营的托育项目需要跳出“托育”看“托育”,项目的业态幅宽才会增加,既要有专业的托育,又不能只有托育。
“围绕着托育服务,目前常规的入户托管、入户早教、科学育儿能力的建设,以及家庭育儿类心理咨询等服务,开展密度并不高,仍聚焦8-10个月年龄段极小的人群,所以托育中心还可以延伸年龄层,将公益内容扩展到更宽泛的儿童年龄段。如目前新鸿麦芽的托育中心,基本上已经完全替代掉了新鸿社区服务对象的儿童之家的运营,我们会通过公益活动去完成年龄段跨度很大的儿童服务或家庭服务,这是我们的一个特征。”
↑成都新鸿麦芽托育中心
据了解,目前新鸿麦芽的托育中心占地面积近400平米,按照建设面积可设置80个托位,但中心最终只设置了60个托位,节省出的空间,用于开设绘本馆和开展儿童早期发展活动。多种业务的组合除了能让儿童友好社区建设更加丰富,同时,也让中心有机会从大量进入绘本馆和早期发展活动的客流中,精准筛选托育用户。此外,托育服务形成的信任关系和粘性价值很强,让胡玉杰意识到托育中心是一个在流量层面上具有强带动性的产业,可以发展多种社区业态,如社区零售、社区图书馆、社区咖啡厅等。
作为一名准爸爸,在和社区的深入合作过程中,胡玉杰体验到,所谓的社区托育并不是在做一门开在社区内收费更便宜的托育生意。社区托育中心建设的真正目的是立足社区托育服务拓展家庭教育综合服务的模式。眼前是为了解决托育难题,长远来看,则具有长效的发展潜力和社会价值。他建议除了加大政府的投入,建立合理的成本分担机制,应该鼓励更多了解社区工作机制,专业的社会力量参与,通过多种形式提供托育服务,给家长们带来多样化的选择。
↑成都新鸿麦芽托育中心
“托育服务可能是一个很好的事业,但它不一定是门好生意。我们目前虽然盈利利润很低,但低利润状态下,我们发现托育服务建立信任感、链接家庭的能力是非常强的。在这种能力基础之上,我们在思考,是不是还可以把经济效益的目标放在其他的业务板块,这是我们的一个设想和尝试”。
红星新闻2023-7-20